作者:小天

跟随苗子从广州到揭阳的4个小时高铁车程⾥,我睡着了,耳边常常响起苗子哄阿超的声音。阿超的哭声、手足摆动的碰触偶尔将我扰醒,我打起精神逗逗她,但不多时又会陷入睡眠。苗子很难有休息的时间,阿超似乎不满意只是静静坐着,苗子需要数次来往于车厢之间让阿超的视野有变化她才不会肆意哭 闹。

#带娃

类似的场景总让我感到无力,宝宝在某些阶段对生身母亲有⼀种非她不可的依赖。作为朋友如果想要“分担母职”,会需要长期、确凿的计划和投入。如何能够让这句话不只是个空想呢?

#妈妈diy

下高铁后又坐了30分钟的汽车,我们到了苗子幼时成长、居住的村落。村子⾥大多是类似结构的传统潮汕民居,附近很少高楼,有少量的农田和厂房,不远处通往北河,河的对岸是更多的工厂。村⾥人不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或者搬到城市⾥去了,留在家⾥的大多数都是老人、妇女和小孩。

东村

阿超出生后, 苗子,从服装到行为再到集体创作。 和 ‣ ⼀起住在村⾥家中闲置的两层小屋,据家⾥的长辈说是70年代建的。孩子们的追跑打闹声、邻居在家中的说话声,摩托车街巷中来去的声音,小屋⾥都能听得清楚。苗子对我说,在这⾥住感觉没什么隐私可言。

家屋 House Society Residency

#村 #邻里 #社区 #地方

苗子,从服装到行为再到集体创作。在⼀起我脑海⾥常闪回到发生在广州市二宫那场难忘的婚礼。婚礼后,苗子暂停在上阳台开的服装设计项目“双月”,离开广州的社群回到揭阳。不久曾参与过上阳台的 ‣ 也去了。当时和苗子⼀起组织婚礼的朋友们曾设想过“⼀起养阿超”,但由于广州和揭阳之间的距离、新冠肺炎肆虐和其他变迁,这句话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切实际。

市二宫舞厅

揭阳所在的潮汕地区是中国南方极为遵循传统家庭模式的⼀个区域,家中的长辈很难接受苗子,从服装到行为再到集体创作。与‣的生活习惯、衣着打扮乃至育儿观念,经常会上门给他们提各种意见,因此她们在村里生活和养育阿超总会感受到压力与指责。为了避免发生冲突,她们选择与父母保持距离,但时间⼀长,她们也发现如果仅凭两人的力量闭门抚养阿超,几乎会失去所有个人的时间,情绪上也有各种吃不消。于是她们尝试沿着村落到处串门,和邻居、亲友们⼀起相处、聊天,获得照顾的同时还能交换些育儿经验。在这个过程中,她们发现村⾥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缝纫机,于是萌生了组织村子⾥的妈妈们成立生产队的想法,这样可以⼀起赚钱养小孩。

❥生产队

我跟着苗子拜访超生产队的成员们,各家都在步行可达的距离。住在苗子隔壁的萍接了做摩托车手套的活儿,她的两个孩子常跑到苗子家门口张望,两家人互相送礼物和食物;阿琴和小玲子是⼀家人,她们家接了玩具厂给小玩偶做衣服的订单,阿琴边高速地车线边回答我的问题:“工厂会派人来送布料,⼀段时间后再来接走做好的衣服,按件计价,⼀件4毛钱”;丹宝、敏和苗子在家谈如何制作新的订单,阿超和丹宝的儿子就在旁边玩......

#手工外发 #手工外放

#手工 #缝

#妈妈diy

但超生产队⾥也不全是这个村⾥的人,分别身处北京、义乌和广州的小杨、小雷和萌萌也在其中,她们绝大多数都是妈妈或⾃我认同为妈妈,或多或少都有从事服装设计、制作或销售的经验,而她们也还在持续地邀请更多的妈妈加入。这些场景和渐渐扩大的联结十分具体地回应着我关心的“如何分担母职”的疑 问,与此同时,每个妈妈所面对的境况虽然相似但也各有不同, 而⼀起去做⼀件事无疑是互相看见的好开始。

数字花园

苗子,从服装到行为再到集体创作。在上阳台时⼀直在做“双月”,回村后也想继续做“服装设计事务所”,理念是:“把设计融入生活,育儿的同时也可以做⾃己喜欢做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搜寻了许多与“⾃组织”、“ 合作社”相关的文章与案例,建议大家重视“生产过程”及“公平贸易”,我想其他地方的宝贵经验也在某种程度上鼓励着超生产队进行她们⾃己的探索。现在,“设计事务所”变成了“生产合作社”,“做⾃己喜欢做的事情”变成了“每个人都可以做⾃己喜欢做的事情”。这个推己及人的过程,在我看来尤为珍贵。无论是在工作抑或生活⾥,小至制作⼀件衣服,大到养育⼀个孩子,要抵抗外在环境的强压与规训,最好我们都不需独⾃去面对。

服装合作社例子

#COOP♡DAO

但在这个过程中,苗子也会提及她发现在城市中创作的经验不⼀定适用于这个村。过去她曾参与的艺术团体或社群空间,成员们会花很多时间相处,慢慢交流和玩耍,继而将思考凝结在创作中。但村⾥的妇女分散在各⾃的家中,又因为要负担大量的家务劳动,很难有大量空闲的时间。这时候超生产队计划以更公平的酬劳分配做为基础,承接⼀些批量订单,或是试验⼀些分头制作部分再整体进行缝制的创作,希望能创造⼀个合作的氛围,这样社员们可能可以渐渐在互相的激发和鼓励下,在日常中辟出空间去发挥⾃己的创意。而我想这样的氛围是艺术得以诞生的土壤, 而⾃主地进行艺术创作则导向更多的解放。

后来,苗子将我带到她外婆家门前的小店铺,向我介绍这个新空间。这⾥经过苗子,从服装到行为再到集体创作。和‣重新清洁、整理,已经开始用作超生产队的工作室,我将她们准备在SYNNIKA展览的作品⼀件件挂了起来,才惊觉在过去⼀年⾥,超生产队的成员们总是在生产,在疫情、工作、家庭责任的缝隙中,她们共同凝聚了许多巧思:看网上的教程学做口罩;网上收集十字绣拼成和服;将碎布料制作小布包、手套;用废弃的横幅、海报等材料做衣服、环保袋......

作品挂起来之后很快就有些村民围过来看,大多是妇女,还有⼀两个带着小孩,她们边摸边用潮汕话讨论着这些衣物的制作方法,猜测着它们的去向。

苗子笑着说,现在就像是在展览,我们的展览在揭阳提前开幕了呢!

戏服 Fash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