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台州的幻想与妄想山寨MFA，是一次尝试建立替代性社会关系的实验和实践。

山寨mfa到底是干嘛的总归有些难以用简单明了的语言来描述，硬要说的话，它有点介于闲散青年聚集穷游和草根艺术夏令营之间。几个朋友，通过另外几个朋友，联系到了台州一处叫做“纯情宇宙”的照相写真馆的免费场地和一些资金支持，便顺势呼朋唤友搞了一帮人，在照相馆里住上几礼拜，共同工作创作玩耍。值得一提的是，我们把山寨mfa里的成员——不论是发起者还是参与者——统称山寨猴子，希望弱化和扰乱职能角色带来的权力关系，发扬“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之精神。

与此同时，有几位发起的朋友对日本伯克利之家的“幻想与妄想大会”很感兴趣，希望能做一些类似的实践尝试，便又联系到了台州当地的一个托养康复中心，想一起在这里，围绕幻想与妄想的主题，做点什么。

托养康复中心是一个类似养老院的机构，不过中心里面的居民并不都是老人，而是刚从某种身体或精神疾病中基本康复，或者病情得到控制，但仍旧需要长期护理、专门照料的人。我不愿意管他们叫做“病人”，所以下文以院友相称。

关注到精神疾病、幻想妄想相关的主题，每个人的出发点或许都不太一样，但或许某个共识是：我们或多或少都对所谓的疾病与健康、妄想与理智、正常与不正常这些定义和标准和规则有所保留，有所怀疑。什么是痴心妄想什么是合理思路难道真有什么客观标准吗？几百年前的王朝时代还曾经认为民主、自由、平等都是白日做梦呢！（详见《人类妄想选摘》一文。）

托养中心是一个帮助被医学定义为“不正常”、“有疾病”的人们康复、恢复“正常”生活的地方，理论上似乎应当对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有更松弛宽容的理解。但实际上，这里是一个高度规范“正常”与“不正常”边界、高度抵抗幻想与妄想的地方。那里的一切管理逻辑都是为了控制、规训、稳定、驯服——幻想与妄想往往被视为危险的、不确定的、失控的东西，是需要被压制、改正甚至根除的。

相反，纯情宇宙照相馆虽然位于“正常社会”的内部，但在其为顾客们营造的写真空间之中，却又不断鼓励着某种指向“非正常”的逃逸：各种天马行空的布景、夸张梦幻的服饰、充满想象力的道具。如果只是为了拍照片的话，似乎如何幻想与妄想都不为过。

如果说，在纯情宇宙中，我们看到的是幻想与妄想的正面维度：它可以启发、解放、联结；那么在托养院，我们直面的是幻想与妄想的“阴影面”：它可能造成危险、伤害、混乱，是需要被管理、控制、规训、甚至压抑的对象。

某种程度上，这两个空间和场域共同构成了“幻想与妄想”的复杂面貌。而这次山寨MFA，或许就是一次在这两个空间的往返与对照中，在它们的缝隙中，试着做些什么的实践。

纯情宇宙和山寨猴子们